双林奇案录第三部之蛇链： 第十七、十八节

双林奇案录第三部之蛇链

作者： 八峰

第十七节

八月二十八日、阳光明媚。中午时分，位于来凤镇北面、修葺一新的陈家祠堂里，二十多张酒席宴桌摆满了宽大的庭院，前来给陈老太婆贺寿的各种人物济济一堂、热闹非凡。陈家还请来了县城里的川剧班子，在祠堂正厅里搭起的台子上里表演着川剧《琵琶记》的折子戏。周源与郭林刚化装成为传菜打杂的帮工跟随着陈家专门聘来制作寿宴的厨师何大武进入了陈家祠堂，两人暗中观察着寿宴上各类人物的活动；李云生、王天鸿和陆汉英等人则化装成为看热闹的路人和小贩，在陈家祠堂门口附近暗中监视、便衣警察们还偷偷拍照了进出祠堂、前来参加寿宴的每一个客人。

主桌之上，寿星陈老太婆穿着一领酒红色的崭新的湖绸短衫，手杵着拐杖，布满皱纹笑眯眯的脸上洋溢着和蔼与慈祥。坐在她身旁左右的一对男女吸引了周源的注意。坐在老太太右边的是警察们一直在暗中监视的白慧琳，她浓妆艳抹、满面春风，穿了一身十分耀眼的橘黄色的连衣裙，面带笑容地与主桌上的每一位客人调侃；坐在老寿星左手边的却是一位四十多岁、举止文雅、显得稳重安静的中年男子，他身材不高、面白无须，结实精瘦，背头梳理得齐齐整整，稀疏的薄眉之下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

“这个人是谁？”周源轻声问道。

“哦，他就是陈耀宗——是陈老太太唯一在世的儿子，杏林回春堂的老板和坐堂医生。”郭林刚对周源轻声言道。

这时，几个人又端着酒杯涌到了主桌跟前拜寿，只见陈耀宗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对每一个上前来敬酒的人都颌首致谢，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另外一个五十多岁、须发灰白的男子坐在陈耀宗的旁边，他不时起身往主桌上客人的酒杯里添加倒酒。郭林刚低声告诉侦探，这个给客人倒酒的五旬老者是陈耀宗的幺舅、也是陈家老宅与杏林回春堂里的二当家。

暗地观察中，侦探发现白慧琳开始不时地低头看表、脸上露出了些许焦急的神态；隔了一会儿她又站起来匆匆朝祠堂后面的花园走去。周源立刻悄悄地跟踪了上去，他尾随着白慧琳穿过了一道月洞门，来到了祠堂后面僻静的花园里，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那里无聊地玩弄着手里一根被他折断了的树枝。侦探连忙蹲下、藏身于回廊拐弯处一簇枝枝花树丛后面，偷听起花园里一男一女两人的对话。

“哎呀，和平，你咋个还不出来噻？把我都急死了！”女人着急地嗔怪道。

“哦，琳姐，我跟你说过了——我不习惯这种场合、也不喜欢嘛！”年轻的男子摇摇头、有些任性地说道。

“哎呀，你慢慢就会习惯的；今天来的人多，好多都是跟我们有重要关系的人，姐姐正好帮你引见一下嘛！”女人温柔地劝道、上前一步拉住了年轻男子的手。

“我不喜欢嘛，”年轻男子倔犟地摇着头，“我跟着你就行了，你叫我做啥子我就做啥子；其他人跟我没得关系！我也不想跟他们有啥子来往！”

“哎哟，你这个小祖宗哦，就是不听姐姐我的话！”白慧琳无奈地娇声嗔怪道，一面伸手在年轻男子的脸蛋儿上扭了一下，“今天是陈总经理的妈妈、陈老太婆的寿宴，你总应该去露个面嘛！”

“那我晚一点再去敬酒好吧——等那些大人物都敬完了再说；”年轻男子点点头、又向女人央求道，“哦，对了琳姐——我妈妈病了，说是得了重感冒，我想回南塘镇去看看她，明天上午就赶回来，行不行嘛？”

“你妈妈病了？咋个又病了咧？”白慧琳皱了下眉头、然后语气无奈地应允道：“好嘛，那你回去看望一下——明天下午一定要回来哦，不然我就派人去把你抓回来！”

“要得！”大男孩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奋的笑容，他高兴地搂住了女人的腰肢在她脸蛋儿上使劲亲吻了一下，两人又拥在一起缠绵了起来。

待二人离去之后，周源才从藏身的树丛后面出来，他掏出了口袋里的对讲机低声呼叫：“是天鸿吗？你马上派个人去跟踪一下那个杜和平，他刚刚离开了祠堂的后门，说是要去南塘镇探望他的母亲。”

下午四点、璧山分局刑侦科办公室里，周源、定国、李云生、姚志武和陆汉英正坐在飞旋的电扇下，一边喝着凉茶一边议论着中午在陈家祠堂内外进行的化装侦察。姚志武还汇报了他昨晚返回江津去了解到的情况。

“总而言之，我去江津那边的调查到目前也没有什么进展；手下人对双福镇那个七星茶馆老板魏四旺的跟踪和监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他跟赵老幺那家人的关系也很一般——看不出有涉入人蛇集团活动的迹象；贵州省公安厅那边嘛也还没有什么协查通报传过来。。。”姚志武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望。

正在这时，王天鸿兴冲冲地拿着一沓照片和几张纸页走了进来：“咱们在陈家祠堂寿宴上化装侦察时暗中拍下的照片都冲洗出来了！经过辨认和查证，我还整理出了一份名单，你们看看吧；嘿嘿，这个陈老太婆的寿宴还真是不一般！光是来给她贺寿的政府官员就有不少哦——来凤镇的镇长、副镇长，来凤镇派出所的所长，江津县交通局的副局长，商业局的副局长，璧山区的副区长，区卫生局的局长，区工商局的副局长，区税务局的局长，城关派出所的所长，还有重庆市区来的：九龙坡区的副区长，市城建局的处长。。。嘿嘿，足足有二十多个呢；都是来给这老太太贺寿的；”

“怪哉——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官员来给一个乡镇医生的母亲贺寿！？”李云生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第十八节

“嗯，这个我在陈家祠堂里暗中观察时也注意到了；”周源点点头，目光里流露出了疑惑，“这个陈耀宗看起来外表平平、其貌不扬，论其职业也不过就是一个乡镇中医、来凤镇上的药铺老板；可他却像是个举足轻重的核心人物；他母亲的寿宴场面豪华浩大；除了几个亲戚之外，居然还有如此众多的官员前来贺寿、包括了从来凤镇一直到江津、璧山县里乃至于重庆市主要城区里的大小官员；而且据我当时的观察，寿宴之上这些人在敬酒之时对陈耀宗都十分的恭敬；有些人甚至还表现出了阿谀奉承；这的确十分反常。这些官员和陈耀宗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呢？换句话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利益关系把这些人与陈耀宗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乡镇药铺老板兼坐堂医生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侦探放下了茶盅、看着茶杯上用素墨勾描的山水图案思忖起来。

“据说这个陈耀宗是杏林世家，祖传三代行医问诊；他本人的医术也是不错的，看病问诊有两下子，在当地还有些口碑——也许这些个官员或其家人都找他看过病、曾经是他的病人？”王天鸿猜测道。

“这件事可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你这个猜想也没有经过核实；”周源摇了摇头又向助手问道，“你再说说——除了这些个政府官员和陈家的几个亲戚外，其他前来贺寿的人员又是些什么人物？有什么样的背景呢？”

“哦，除了这些个政府官员之外，客人中另外还有三十多个是具有不同商业背景的人物；都是来自璧山、江津、荣昌、还有重庆九龙坡区这些地方、从事工商贸易各行各业的公司老板，咱们监视的那个白慧琳也算是其中的一个。”王天鸿说着把另一份统计的名单递给了侦探。

“这也难怪，陈耀宗不是经营着一家大药铺嘛，他跟这些贸易商行的老板们常打交道，有些来往、关系比较密切也属正常。”李云生点点头道。

“嗯，有意思——这个名单里面居然还有好几个人都是娱乐行业的老板，譬如像九龙坡区的蓝凤凰夜总会、渝中区的天丽娱乐城、南坪的帝都高级会所。。。。。。 嘿嘿，看来跟这个陈耀宗关系密切的还不仅仅是工商贸易行当里的老板。”周源看着手里的名单沉吟着说道。

“啊——这名单里有几个人物倒是可疑！”郭林刚凑过来看了一下名单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哦？有哪些人？他们又有什么可疑之处呢？”侦探连忙问道。

“嗯，比如说这个人吧——刘金山，璧山县通达物流运输公司的老板；我认识这个人；此人多年以前便有走私贩私的前科，他那个公司里雇佣的也大多是刑满释放、有着各种前科的人员；我们分局也一直怀疑他与川东的黑道有来往。。。 ”郭林刚解释道。

正在众人议论之间，专案调查组长、江津县公安局副局长张正阳突然拎着一个皮包走了进来。

“诶，张局？你怎么也到璧山这边来了？”姚志武诧异地问道，王天鸿连忙给副局长倒了一杯热茶。

“哦，我今天到九龙坡开个会，顺便到璧山这边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你们到璧山的来凤镇都几天了，是不是有些突破？有什么新的线索吗？”张正阳一屁股在藤椅上坐了下来，摘下帽子、解开了制服的风纪扣，掏出手绢来擦汗。

“哦，有哇，进展还不小呢！”姚志武和王天鸿高兴地说道，两人把几天来在璧山的调查情况向江津县局的副局长做了通报，尤其是对涉嫌在双福镇七星茶楼里投毒谋害了赵老幺的白慧琳和杜和平这两人的监控、以及对这二人背景的调查了解。王天鸿与陆汉英还把化装混入陈家祠堂寿宴里暗中进行的观察也扼要描述了一遍。周源则坐在一旁皱着眉头沉默着、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份名单。

“周处长、周处长——”张正阳的叫声似乎把侦探从沉思中唤醒了过来。

“哦，对不起、张局，你说什么？”周源连忙转过脸来问道。

“我就是想问一下——既然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么多有关这个白慧琳涉案的证据，你们打算怎么办？要不要马上对她和那个叫杜和平的男子采取逮捕行动？”张正阳用征询的口气问道。

“涉案证据？”周源摇摇头笑了，“咱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至多只能证明这个女人曾经于事发当天去过双福镇的七星茶楼、进入过赵老幺死去的那个雅间里跟赵老幺一起喝过茶——并不能证明就是她往赵老幺的茶盅里投放了能够诱发心脏病导致心源性猝死的药粉；现在赵老幺已死、杨秀珍、姚三合和乌清泉等人都没有见过‘白姐’，没有办法证明这个白慧琳就是赵老幺的上线‘白姐’；最关键的是，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任何白慧玲涉入了与走私贩卖人口有关的直接证据、无法建立起她谋杀赵老幺的动机；所以在我看来、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以涉案理由对她进行逮捕；不过，是时候从正面去接触一下这个女人了——明天我们就去登门拜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