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卫华祖籍西安,60年代生人,出身在北京的一个军人家庭。 她自幼便对音乐有着浓厚的兴趣,自小就喜欢唱歌,还在上小学时,她就能把样板戏唱得横流倒背,并偷听歌剧《江姐》和《茶花女》,不管听懂没听懂她都跟着曲调偷偷地学唱。她的乐感特别好,一首歌听一遍就能唱。后来,她又迷恋上英语歌曲。在上中学时,她便表现出语言的天赋,当时她参加区教委组织了一个外语集训班。卫华每次骑车去上课,要经过木材厂、面粉厂、机床厂等不同的厂区,当时给她的感觉是非常有趣,一路上的感受甚至都超过了死板的外语。她最喜欢的是莫过于躲在家里,拉上窗帘听歌曲读外语。
1980年,卫华考入北京广播学院英语专业。80年代初,随着打开国门,新思潮,新文化涌入国内,由于家庭条件的优越加上80年代北京的大学是新思想、新文化的中心,自幼喜欢音乐的卫华对摇滚乐这种前卫性叛逆性的音乐产生浓厚的兴趣,早在79年的时候她开始听摇滚,她如此如醉地听Car,Who,Rush等人的专辑,她拥有Rush所有的专辑,而且非常喜欢。
卫华的另一大嗜好是看书,到了假期,同学们探家的探家,旅游的旅够,可她呢,把自己.往屋里一锁,当起了蛀书虫。后来提起来她还感慨不已:“那时候想不开,其实应该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过那个底子打得并没有错,人应该读书。我还必须看书,否则没法进步。
(二)
1984年,她从北广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Radio BeiJing)开始了她的播音生涯。当时,北广毕业生占据各大广播电台电视台重要位置。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是代表一个国家对外讲话的重要电台,虽然工作并不轻松,但她似乎总有着发泄不完的剩余精力。于是,她拼命地看书、灌制歌曲录音带,还同时在社会科学院和水电部办的两个英语进修班里兼职任教。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更是不甘寂寞而已,她喜欢一切新的东西,有什么新事情就老想去试一试。
很快,她那独特的嗓音,流畅的美式口语使无数人为之着迷。其实她的嗓音条件并不好,声音沙娅,声线很低,有人嘲笑她那样的沙嗓还能当播音员。但是很奇怪,播英语新闻时,她的播音她的沙嗓却魅倒无数人,甚至不少不懂英语的人,都成为她忠实的粉丝,每到她播音的时间,如痴如醉地打开收音机收听她的声音。其实这个现象要从英语的特点说起,不同的语言音调式不一样的,中文发音需要高,中国传统赞美美女都是清脆婉转,从没人夸女人声音低沉浑厚,欧美就不同,英文要低一点,因为发音部位不一样,英文其实是很好听的。有人英语尽管是字正腔园,但听起来总是不对劲,原因就在此。而卫华的发声部位掌握得好,她那低沉的沙嗓完全切合英语的韵律,完全展示了英语的音乐美。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她出国留过学,其实当时她从未踏出国门。
当然,卫华自己非常努力,她花了大量的功夫对发音吐词进行了推敲,对工作兢兢业业,由于她的工作成效,86年电台就派她到非洲采访。刚刚回国,她就听说中央电视台第二套节目(1973年在北京地区启播,87年正式向全国上星)要开播英文节目,正在选聘播音员。精力旺盛的卫华闻风而动,于是,她毛遂自荐,闯到了中央电视台的镜头前过关斩将、力挫群杰,终于在1987年被借调到中央电视台成为央视兼职英语主播。新年元月,她的粉丝们发现原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卫华出现在每天晚上10点10分新开播的英语新闻节目,而且是那样的气质高雅,风度端庄。
卫华的时间表满了,满得不能再满,每天早晨4点半和同事们一起踏进国际广播电台的播音间;晚上10点与朋友们并肩走出电视台的演播室,溶入长安街的夜,尽管只拿一分工资,她往往承担着几个人的工作量,一天干十五、六个小时是家常便饭。仅有的业余时间用于她最喜爱的唱歌灌录磁带,加上参加那些无法推托的活动,她经常一天只睡4个小时的觉,算是给连续高速运转的身体各部机件降降温。有时,太累了,一实在撑不住了,她就不管时间地点地倒哪儿睡哪儿,躺下就睡,睡上一、两个小时,爬起来接着干,如同她喜爱的摇滚乐架子鼓那激烈、振奋的节奏。
尽管工作如此繁忙,她依然没有忘记最喜爱的歌唱。她常常是耳机头上戴,曲子嘴边挂,把唱歌当做最幸福的一件事情。每天上班下班的路上,她都是骑着自行车,扣着立体声耳机,独往独来,在架子鼓的强劲节奏和粗犷奔放的摇滚乐下,陶醉在十里长街的晨曦或夜色中。有时因工作或业务等方面的关系,人家派车来接送她,她不坐,舍不得那一路天马行空般的享受。她常听种穿插音乐、歌曲的英语广告录音带,听了英语,欣赏了音乐,也学了新歌。
卫华不但爱唱,而且唱得挺不错,她用业余时间录了多盘歌曲磁带,其中有英语的,也有汉语的,大部分是翻唱国外流行歌曲,包括很多她喜爱的国外摇滚,有自己单独唱的,也有和别人合灌的,由于喜欢摇滚乐,还在“白天使”、“五月天”等地下摇滚乐队客串演唱过。
(三)
她不因自己是“业余”电视播音员而马虎从事,在不断提高发音、语调水平的同时,她也推敲着形象、气质、风度、表情以及视觉上的整体感等电视对一个播音员所提出的要求。很快她大“火”了,每天都有大量观众来信纷至沓来,或赞扬、或建议、或求助,或多情。
从进入电视台开始,她就开始主持一些电视晚会,特别是一些有外国人参与的节目。她的主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仅仅是一口漂亮的、“比美国人还标准”的美式口语,更有无与伦比的被称为“洋气”的高雅气质,高端大气的风格,前所未有的即兴式的大气的主持方式,她的出现让人惊叹“原来主持节目可以这样”。
传统占主流的主持人都是播音员出身,主持节目时讲究字正腔圆,按照事先定好的台词规定的套路进行,无论表情语态动作都是程式化,这一类以赵老师为代表,主持人主持节目时通常或作抒情状或作深情状朗诵着诗一样充满排比句颂歌式的主持词,还有一类主持人是演员表演式,90年代的倪大婶、朱大叔就是走这一路,他(她)象演戏一样表演一个被称为主持人的角色,做煽情状用无比夸张表演来勾人眼球,用王朔的话说是“装逼”。
但是卫华的主持风格完全是另类,绝不煽情,也绝不会念排比句式的颂歌,她的语言都是大白话、大实话,完全打破一切“套路",她更不是靠表演,而完全是靠个人内在魅力,甚至不是靠外形,脸蛋。说实话卫华不能算美女,如果扎在人堆里不会多少人注意,但是很奇怪,一旦她拿起话筒,立刻光芒四射,光彩照人,似乎她身上有一种强场,所有人都会被她吸引,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魅力。这完全靠个人的修养,素养,靠“装逼”是装不出来的。由于双语阅读,她不仅仅是熟悉西方流行文化,而且投入到其中,卫华的主持风格充满了个性,到处张扬着个性,决不与人雷同,她的性格独立和率直,对女性自立的理解使她倍受年轻人喜爱。这也是80年代宽松的环境的产物。可以用最她推崇的米兰昆德拉作品中话来形容------拒绝媚俗。
现在凤凰卫视当家花旦陈鲁豫在自传中描述第一次见到卫华主持节目产生的震撼感:
“90年代初(应为80年代后期),我最欣赏的电视主播是蔚华,她是我们广院外语系国际新闻专业的师姐。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蔚华,我知道了什么叫英雄气短。那时候的我,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表面上还能做出一副谦虚谨慎的样子,心里却始终认为,我的英文是最棒的。
直到蔚华的出现。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从广院回家过周末。晚饭后,拿着电视遥控器频繁换台。突然,我的手停住了。电视上出现了一个特别洋气的女主持人。短发,蓬蓬松松,露出一张轮廓清晰的脸。一件宽松的西装,衬着大大的垫肩,浑身上下洋溢着说不出的美。
洋气,是我在那个时期给人的最高褒奖。它包含了容貌、气质和一种风情。蔚华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漂亮,但她的大气、干练、职业感和那份无可言喻的国际化令我心仪。更要命的是她的英文,好得无懈可击。我心里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四)
1988年时她达到事业的高峰,她成为那年备受瞩目的春晚主持人之一,她那独特的风格在其他几个传统型的主持人中更引人注目。那年的春晚尽管采用直播方式进行,但是每句话都是事先写好脚本的,但卫华依然发挥她的即兴式风格,据侯德健回忆,在一次彩排时,卫华忽然脱稿即兴发问:“你说中国人为什么对龙这么情有独钟?”引发侯德健关于龙的问题精彩的发挥。
评论家徐如中评论道:“(卫华)美国英语讲得很漂亮,很娴熟,很有风度、很灵活、自信、自如,把观众都吸引到她那儿去了。她很会控制观众的情绪。她唱的英语歌曲很有点味儿。电影演员在电视台主持节目和报幕者不少,我认为没有一个超过她的。......这次春节联欢会.她和孙道临一起报幕,她不打扮,不修饰,平平常常,脸黑黑的,个子也不箅很高,可一到台上就放光,这才是演员呢!我们有些演员银幕下面比银幕上更象演员。我真想鼓动卫华去拍电影。”
不过很可惜,现在市面上88春晚DVD中她和另一薛姓(名飞)主持人的镜头已完全被剪掉。
这年夏天,西班牙情歌王子胡里奥来中国开演唱会,卫华理所当然成为演唱会无二选的主持人。与世界歌坛巨星同台同歌同舞同交流且亦庄亦谐,毫不逊色,最让她高兴的是她能和胡里奥共同演唱《回忆我爱过的女孩》。一曲落地,掌声四起。胡里奥问她:“为什么,你,一个电视主持人,英文歌儿唱得那么好?”卫华先跟胡里奥讲了一句,然后,转过身笑着对观众们说:“我告诉他了,我们中国人,聪明!”真是气质端庄、优雅,表述简洁、得体。这个演唱会录像曾多次反复地在电视台播放,成为卫华主持生涯中的代表作。
也是在这年,她因主持的一档英文节目获得国际广播界最高荣誉艾米奖
她的出现几乎是中国新一代的标志。当时,用英文表达中国不仅是一种方式,而且还是中国走向世界的步伐。从中央电视台的英语新闻中,她的声音和形像为外国人带来了亲切的中国面貌。这一年,她被邀请参加为庆贺法国埃菲尔铁塔建塔一百周年纪念活动中方电视新闻主持人。据说原来中方推荐了另外一个人作为代表,但法国不同意,指名卫华参加。当时只有二十多岁的卫华是三十余国家特派著名节目主持人中最年轻的一位。
第二年年初,她无可争议地成为当年英语春晚唯一节目主持人。
按生活正常的轨迹,她的电视台主持人生涯还会继续下去,无人能对她提出挑战,她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峰,取得新的辉煌。然而命运是无常,任何人都不可能永远是命运的宠儿。个人在大环境下是无能为力。
80年代最后一个夏天,八九学潮和六四事件爆发,80年代实际上就在这时候结束了。当时有传说她在事件中一命呜呼,虽说这是谣传,但之后卫华确实是从电视广播中消声匿迹。(但据推特推主“小城故事”当年在采访蔚华中证实,她离开央视是因为她播六四时说了句: "It's a dark day in China." 这是广播稿里没有的。祸从口出,由于同情学生她离开了央视。)
当时央视和国际台有人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卫华的消声匿迹是否与此有关,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个谜。不管如何,她在无奈中结束了三年的电视生涯,回到国际台也无法呆在前台了,只能退居幕后做一些编辑工作,90年初她还到云南采访做了一档音乐节目。不久她就大病一场,当时她的内心是极端苦闷,精神上无比的彷徨。她渴望开创性的事业,渴望青春才华尽情的燃烧,渴望更自由的呼吸。90年初,她向电台呈交了辞职报告,结束了体制内的生活。
(五)
辞职后的卫华全心投入她的摇滚生涯,早在88年,她就加入一支地下摇滚乐队并由她命名为“呼吸”乐队,开始在一些涉外酒店演出。她不羁的性格终于从摇滚音乐中找到了表现的方式。她说:“从事任何工作总在一定程度上压抑自己,只有搞音乐,特别是摇滚可以尽情地宣泄。我在得意的时候往往不觉得什么,当失意的时候,感到压抑,那么在摇滚乐里可以找到心灵的自由。”
成为职业摇滚歌手后,她更加勤奋地练声,并拜中央乐团、中国音乐学院的教员为师,系统地学习科学发声方法。
呼吸乐队最早由高旗和曹均组建,人员几经变动后,呼吸乐队由卫华担任乐队主唱,高旗担任节奏吉它手,曹均同时兼任主音吉它手和贝司,柳文利担任另一个贝司手,键盘先后由庄飙、梁和平、曹均和邹世冬担任,赵牧阳担任架子鼓手。呼吸的大部分曲目都出自高旗和曹均。
1989年4月,合练几个月后,“呼吸”在北京“马克西姆”登台,卫华炫丽、高亢的嗓音和丰富的舞台表现力,立即引起了在场滚石高层的注意,随即与乐队签约,成为第一支签约海外公司的内地摇滚乐队。乐队于1989年12月进棚录音,两个月后,他们的首张专辑《太阳升》终于诞生,最初的设想是大陆和海外同时发行。就在要发行的当天早上,专辑被封掉了。专辑被封掉主要跟卫华有关,人名气大本来是好事,但是有时名气带来的却是阻力和意想不到的困难。专辑海外版倒是引起了较大的反响,可人们更多是把眼睛盯“我那封死的喉咙/渴望歌唱”这样暗示性的语句上,更为卫华打上了政治敏感人物的帽子。其实《太阳升》里面的歌多是高旗1987、1988年写的,跟政治并没有什么关系。
1990年2月17日,中国摇滚史上里程碑1990北京现代音乐演唱会在首体举行,六支摇滚乐队:“宝贝兄弟”、“ADO”、“1989”、“唐朝”、“眼镜蛇”、“呼吸”轮番上场,这是北京的地下摇滚乐队首次浮出水面。观众们惊讶地发现卫华居然以摇滚歌手的身份出现在台上,她不但主持了整台音乐会,最后还以呼吸主唱身份压轴连唱三首:《别再试图阻挡我》、她自己作词的《不再忙》、“呼吸”主打曲《太阳升》,她激动向观众打招呼“好久没见面了,很想你们”,她唱得极投入,声线极高,她的高音泛出金属般的光泽,她的激越铿锵的歌声中充满了真情,引起全场观众强烈的共鸣,收尾后一睁眼,满场都是打火机的亮光。刹那间竟使整个首都体育馆充满了神圣感。台上卫华热泪满面。
她的摇滚生涯并不轻松,由于“呼吸”乐队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必须要有演出才能养活自己。从“1990音乐会”开始,“呼吸”几乎每隔一个月有一次大型演出。从南面的深圳演到北面的哈尔滨,从东面的南京演到西面的成都和西安。在这种奔波中“呼吸”才得以生存。
尽管她一再声称从不后悔离开电视舞台,但她内心还是眷恋主持人生涯。而她的很多FANS们也期望她能重返萤屏,再次见到她的风采。关心她挂念她的人更多,在她辞职后,常有人专程找她帮忙翻译配音录音,甚至主持一些晚会,卫华自知其中情由。其中她解说的《摇滚经典金曲》(4集)录音带介绍了世界摇滚史上代表性人物和曲目,反响很大,很多人认为是自己的摇滚启蒙教材。
在91年金鹰奖晚会她被特邀和当时初出茅庐的杨澜共同主持晚会,在师姐强场照耀下,过于紧张的杨澜居然摔了一交。当时一位记者采访了卫华,卫华力荐记者采访同居一室的师妹杨澜,她说:我的师妹前途无量,不采访她你会后悔的。记者看到在师姐面前老实巴交,大气也不敢出的稚气的杨澜和潇洒大方、说话滔滔不绝、挥斥方遒犹如男士的卫华搁在一起恰成鲜明的对比。
91年底南巡讲话后,政治空气逐步放松,1990年录制的专辑《太阳升》做了修改后,终于在92年易名《呼吸》由中国广播音像出版社出版,正式在内地上市,主打曲《太阳升》易名为《爱的光芒》。高旗和曹均几乎包揽了整张专辑所有的作曲。其中她作词的《梦乡》(即90音乐会上的《不再忙》)表现出了一种青春期对80年代理想破灭后真实的忧郁、怅惘和希望。
大概就在这时候她易名“蔚华”,以这个名字出现在公众面前。这张专辑引起不少人的关注,蔚华以国际广播电台和中央电视台英语主持人的身份加盟“呼吸”的故事被媒体反复吵作,蔚华高亢有力的声线使她被媒体誉为“中国摇滚第一女声”。
1992年3月26日,在《摇滚北京》的首发式上,蔚华以一曲《新世界》调动起观众的情绪,台下的观众掌声、喊场汇成一片。台上五彩的灯光交相辉映,蔚华的表演自然而奔放,充满了寻找新世界的执著。她那高吭的歌声,在午夜的京城上空回荡。
又一件让她高兴的事情终于来了,92年3月,蔚华与呼吸乐队赴潮州演出,一日,回宾馆即得知中央电视台来电话寻她,说是请她担任任“汉语风——外国人首届汉语知识大赛”特别节目主持人,这消息让她难以置信,便四处打长途核实,唯恐虚喜一场,数年中她一直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这次汉语风节目的组织者,绝大部分人以前并不认识蔚华,但共同心愿便是努力争取使她能再上荧屏。
晚会上她演唱了《红风筝》,红风筝,在她作的许多歌词中,时常能见到这只美丽的精灵。
终于飘来了一片芬芳
大地上万物在欢畅
仰望天空的红风筝
自由地飞翔
电视播出第二天,便听到许多关于她的议论,有人说她胖了,有人说自己高兴得一夜没睡着,有人则给电视台打电话写信说希望重播,担心以后又见不着她。
这年8月她主持央视“奥运圣火”文艺晚会。
她积极为重返荧屏努力着,为保持形象,她每天都做健美训练,短短的两个月恢复了体型。这年9月,正逢她的原单位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台庆40周年,她非常高兴地得知被特邀为台庆晚会的主持人。这次晚会在央视黄金时间播出。人们看到体形健美的蔚华再度拿起心爱的话筒,风采依旧。在晚会上,她还演唱为庆祝台庆专门写的一首歌。这也是她在央视的最后的晚会。
电视预报当年国庆晚会她将再度登场,还要演唱呼吸的代表作《爱的光芒》,这个消息令她的FANS十分高兴。然而,国庆晚会开始后却一直不见她的踪影。究竟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是政治问题还是其他原因,可惜我们一无所知。而且从此以后,她从电视上彻底消失了。
这样她的短暂的复出之旅结束了。她永久离开了电视舞台。90年代后,娱乐晚会充斥着媚俗型主持人,而卫华式的风格没有能传承下来,因为这种风格要求太高的个人素质,无法模仿。
(六)
她的摇滚生涯依然在继续。通过摇滚可以尽情地宣泄,特别是在当失意感到压抑的时候,在摇滚乐里可以找到心灵的自由。
由于政策的进一步的放松,92年北京摇滚进入极盛期,各种新乐队如雨后春笋地涌向出来,海外各唱片公司纷纷和这些乐队签约,在外资的慷慨支持和帮助下,摇滚市场空前繁荣,摇滚乐成为中国最大的文化热点。“唐朝”、“黑豹”、“呼吸”的专辑,《中国火》专辑、《摇滚北京》的专辑相继发行,一些乐队开始确立地位。“黑豹”以一曲“无地自容”震惊香港红磡,“唐朝”乐队的同名专辑更成为成为里程碑式的作品。
相比之下,《呼吸》显得逊色,主要原因是专辑多是高旗早年的作品。由于社会环境和经历所限,使其作品不成熟,浪漫和理想的虚幻使那些作品脱离了目前的社会现实。摇滚乐其实是民间草根的音乐,现代城市民歌,与“唐朝”、“黑豹”相比,呼吸乐队成员学历水平很高,但这反使他们的作品知识分子味道过浓,距草根大众过远。 有评论家不无尖刻的评论:整张专辑就是由民谣、晚会歌曲和情歌三部分组成,除了前者之外,后两者理所当然的都是当时被包装成了一种叫做摇滚的东西,听起来确实非常的热闹。配合卫华高亢有力的声线,像《挥起手》、《爱的光芒》和《走过人间辉煌》这些光从题目看就充满着“力量”的作品,立刻会将人带入人头攒动、万众齐鸣的场合,但口号式的歌词却又都无一例外的空洞无物,虽然听起来是那么的圣人和上帝,但却总是拒人千里。
另一原因是“呼吸”其实就不算是一个人员固定的乐队,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乐队音乐理念的不统一。乐队成员个性都很强,很容易由于理念等原因产生矛盾,调合不了只能转身离去,核心成员之一的高旗,因为对重金属音乐的“执迷不悟”,和另一主创曹均产生分歧而离开了“呼吸”,自组了“超载”乐队。
所有这些原因让当时的“呼吸”在“黑豹”和“唐朝”面前输得一塌糊涂。在1993年7月的“奥运之光”演出,呼吸乐队遭遇滑铁卢,这是一次让蔚华“一提起来就不好意思”的演出,之后乐队在没有宣布解散的情况下非正式的解散。
极盛期后的北京摇滚很快耗完了自己的能量,窦唯离开后的“黑豹”雄风不再,失去张矩的“唐朝”再也拿不出媲美第一张专辑的作品,盛极一时的北京摇滚没有屈服于政治的高压,却没有战胜自己。迷失了方向的北京摇滚乐队成员不断有人爆出丑闻,吸毒、内讧,个人英雄主义的膨胀使很多患难多年的兄弟为了些许利益争权夺势、勾心斗角,直至最后把乐队闹得四分五裂。随着政治压力逐渐减退,商业资本渗透到各个领域,精神世界被物质世界转换、颠覆、边缘化、最后架空,摇滚乐进入漫长的失语期,摇滚音乐人再也说不出震动社会的话语。
也许是看到摇滚的迷茫,蔚华结束了她的摇滚生涯,她曾为此奋斗过,努力过,拼搏过,但最后还是一无所有。之后有很长时间没有了她的消息。
(七)
她开始转型,据说是在别人的撺掇下 她开始抱起吉他试着自己写歌,没想到一周之内就写了四首,从此才思敏捷,一发不可收拾。也就是在那时,她才发现自己在“呼吸”时实在是太忽略了自我,甚至忽略了自己是女的这个事实,从嗓音到想法一味向男性化靠拢。她说:“世界上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女性摇滚音乐家,她们的成就一点也不比男性差,甚至由于女人天生要比男性更细腻、敏感,她们的音乐也往往更透彻、富冲击力。作为女性,我就应该去作这样的音乐。”就这样,她转型为创作型女歌手,创作了一批反映女性内心世界的歌曲。
1995年她推出原创性自己作曲作词的《现代化》个人专辑,专辑的伴奏部分都由北京的一批老资格的录音棚乐手负责,水平很稳定。值得一提的是她创作的英文歌曲,远比所有中国男歌手们写的都好。评论界好评如潮,国外乐评把她和她推崇的Alanis Morisette相提并论,认为同属当年世界上最值得一听的女性摇滚乐,这让她非常高兴。蔚华的歌声中有残酷的往事的回忆,有对命运的抗争,还有无奈的忧伤。
1999年她推出第二张原创性个人专辑《酸雨》,这张专辑制作的更为精致,特别是其中的《气球梦》尤为感人.
蔚华的歌里常常出现大段的英文段落,英文与中文的发音位置不同,而蔚华一直试图在两者之间找到统一之路。她的尝试效果颇为不俗,轻松又随意、有时有点情绪化的演唱穿插在非常自由优美的旋律中,以民谣式的曲风为根基,加些迷幻、加些噪音和电子,在内醒与狂放之间摇摆
评论界也一致给予高度的评介。可惜这两张专辑商业上并不成功,属于叫好不叫座。
(八)
《酸雨》之后,蔚华彻底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确切所在。
她的粉丝们逐渐老去,新生代们甚至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现在几乎完全没有她的消息,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在21世纪互联网时代,这真是让人惊讶。
有人说她过着每年一半中国一半美国的生活;有人说她不想玩音乐了,想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也有人说她现在在美国做古董生意。
也许她真的累了,这个曾经不知疲倦不断追求梦中新世界的女人真的累了......
最后还是让一曲《气球梦》凭吊那逝去的岁月:
气球挂在半空是童年做的一个梦
饭后跟着爸和妈去公园儿看蜻蜓
红霞闲淡 吹飞一支蒲公英
蜻蜓盘旋 蘑菇花草宁静
突然从天上掉下一只悲伤的鸽子
那一双绝望眼睛把我从梦中惊醒
从此再没有看到过我那夕阳的剪影
再没有找回我那童年安全的诗情
成人的世界从白天转到黑夜又到黎明
空气污浊 眼花缭乱 欲望在穿行
扑朔迷离 难辨谁是真情
蝴蝶艳丽 只有短暂生命
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去找粉色的梦境
爸呀妈呀 带我去看蜻蜓
然后把它写成歌唱给梦中情人听
摇篮里的故事可以打动星星
把我那气球变成朵朵玫瑰飘零
撒给人间片片纯真和平芳清
童年的一个气球帮我坚持到今天
不知道谁还看到过那个永远的瞬间
与我同观天边晚霞余烟
与我同创气球童年誓言
回头一看你就在我身边
几句后话——六四后媒体人的抗议
在1989年6月军队和公警一同镇压天安门广场的示威的学生和市民后,央视第一套节目《新闻联播》中,当6月4日是杜宪和张宏民,6月5日是李瑞英和薛飞。它们个别读新华社的所谓“重要报告”时有气无力。事后,其四名主播被一纸停止出镜播音的命令。不过李虽然作了检查,但她的「过失」最轻微应得以留用,而张则被接受检讨后就被「冻结」了很久,终于也网开一面,重新出镜。但杜和薛均为「重犯」,名气太大就不好从严发落,被禁出镜也就罢了。此后两人因支持学运态度不改最终被调离处分,1992年先后离开央视。
6月4日早晨6时的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英语部(对外称“北京电台”)的英语广播,突然第一时间报导了“北京天安门大屠杀”的消息,立即成为震撼全球的 Breaking news。事缘负责编写新闻稿的副主任编辑吴晓镛,那天凌晨骑自行车上大早班,路过公主坟、木樨地一带马路时,亲眼看到军队屠杀现场的惨状。到班上后便亲自赶写了新闻稿,交给当天的播音员陈原能(一说是国际台英语部主任李丹)播出,向全世界报导在北京发生的大屠杀悲惨事件。事后,吴晓镛立即被捕,受了约一年半牢狱之灾,工作权利也被剥夺了;连他时任国务院副总理、资深外交家的父亲吴学谦,也受到牵连被悄悄地“销声匿迹”了。至于播音的陈原能被禁止出国(1989年原定出国留学)因此不予重用,就调离了国际台。现居美国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