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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想起老師 –烏一蝶
《曉田》 2018年11月05日《世界日報》『上下古今』欄
二零一六年的春季,父親生命中的最後近二個月是在醫院裡度過的,那時他九十四歲。雖然已無法進食,靠輸營養液維持,但他還是能靠攙扶自己下床上廁所,而且思維一直十分清醒,也能交談。
當時我在上海的兩個星期裡,幾乎每天都會去醫院陪伴父親,和他說說話。有時我見他安靜地睜著眼睛,就問他在想些什麼,他說現在經常會想起些小時候的事情。我想那時候父親可能正在回顧自己即將走完的人生旅程。
一次父親告訴我,說他想起了小時候讀書時的老師烏一蝶。對烏一蝶的名字,之前我是有所耳聞的,他在二十年代初就開始在我阿爺擔任執行董事的《時事公報》裡做總編輯,達近三十年之久,而且還在三十年代初,他為弘揚和傳承中華文化,用自家房產自行開辦了寧波國文專修學校,自任校長。
父親於一九三五年六月自上海光夏中學附小畢業後,因日貨傾銷使阿爺經營的協和紗廠和商號相繼倒閉,家道開始中落,難以讓父親繼續在上海升學。於是他在烏一蝶的幫助下進了寧波國文專修學校,在其門下繼續學業,並免除了父親所有學費直到一九三七年六月自該校畢業。
父親還稍稍抬起手,伸出大拇指,用微弱聲音對我說:“烏一蝶當時在寧波是一位很有聲望的文化名人,也是儂阿爺的朋友。”言語中不難感受到父親對老師由衷的敬佩和仰慕。我卻不無調侃地和他開玩笑說:“那你算不算是名門下的高徒呢?”這時父親臉上露出了在病痛中難得的笑容,帶著謙遜的口吻說:“我的國文基礎就是烏一蝶教的。”
烏一蝶是一位對寧波新聞事業發展作過傑出貢獻,並具有民族氣節的愛國文化報人。一八九四年他生於浙江鎮海鄔隘,自幼聰慧過人,不到十九歲便從杭州政法大學畢業,一九一三年回到寧波開始從事新聞工作,在創辦於宣統二年(一九一零年)的寧波當時最大的報紙《四明日報》做記者。在『五四』期間,成為『救國十人團聯合會』的主要成員,當時我阿爺是該會的副會長,他們組織寧波民眾宣傳愛國,抵制日貨。同時烏一蝶一人同時編輯了《救國》等三、四種刊物,愛國熱情十分高漲。
一九二零年六月一日,《時事公報》創刊。烏一蝶從一開始便加盟其中,並主筆該報二十多年,寫下了無數深受讀者喜愛的好文章。他在二、三十年代出版的著名散文集《鴟吻集》和《水泡》現已被編入《中國現代文學總目錄》。
在一九三一年的“九一八”後,烏一蝶率先在《時事公報》發表極具戰鬥力的著名社論『國將不國』,痛斥日寇暴行,力求喚起民眾。
一九四一年寧波淪陷,《時事公報》停刊,報社原班底人員紛紛走避。但日偽政府盜用該報名字繼續發行,並試圖以重金誘請烏一蝶回報社續任總編輯,但他大義凜然,嚴詞拒絕,隱居鄉間。同時報社創辦人金臻庠在上海及時向國民黨中宣部發電聲明立場,並在滬浙各報刊登啟事廣告,說明敵偽盜用該報名義的無恥陰謀,籲請各界勿致誤會。直到抗戰勝利,他們才回寧波,复刊《時事公報》。烏一蝶繼續主筆該報,表現出極其崇高的愛國主義情操。
烏一蝶被譽為是寧波文化界的一代才子,他和魯迅先生也有密切的書信交往,這在《魯迅日記》中曾多次提及。全國解放後,烏一蝶擔任浙江省文史館館員,從此博覽群書,潛心著述,直到一九六五年三月十五日去世,僅七十二歲。
我回到美國後沒多久,父親便告別了他的人生,在他九十四年人生旅途最後的彌留之際,卻想起了八十年前年幼時因失學而免除其學費讓他繼續求學的一位老師,可見一代才子烏一蝶在他學生心目中所佔據的位置和承載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