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了,谢羽森却还楞楞地坐在影院的一角,回不过神来。他如被催眠了一般,脑子里过着《黑天鹅 Black Swan》的一幕一幕,奇奇推了他一下,说:“羽森,你又怎么了,最近总是发愣,走了,我们去吃饭,然后去bar里找乐子,好吗?”
谢羽森掉过头,看着奇奇那漂亮的小脸,微笑了,点头说,“好吧,我们先去哪里吃个晚饭,不过我不想去bar,我想回你那里,我想单独和你在一起。”
奇奇坏坏地笑了,她撒娇着说:“不要嘛,你又想坏心思了吗!”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贴着谢羽森的脸,轻快地站起来,柔柔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抚过他的脸,逗得他心痒痒的。
那天晚上和奇奇亲热了又亲热以后,谢羽森抱着熟睡了的奇奇,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少年和青春岁月,他一直是优秀的,出生成长在书香门第,在做大学教授的父母和曾留洋的爷爷的熏陶培养下,谢羽森言谈举止斯文,待人处事到位,再加上他长得儒雅英俊,真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出色男人。
妻是谢羽森的邻居,他们是青梅竹马。她不漂亮,但聪明温厚,北京女孩子的大气豪爽集于一身。他们一起上的小学和中学,然后他进了工学院,她去了医科大。大学的几年,他俩都是父母的乖孩子。虽有好些女孩子喜欢谢羽森,但他成熟得较晚,又害羞内向,和女孩说话还会脸红,于是大学的几年没有谈过恋爱,而妻当时更是心无旁骛安安静静地读书。毕业以后俩人都找到令人羡慕的工作,两三年后,两家老人安排了他俩的婚事,结了婚,那一年他们二十五岁。
日子就这样无风无浪平平淡淡地过着,谢羽森和妻都忙,他们各有各的事业,各有各的朋友,各有各的兴趣爱好。。他们独立得像同事,熟悉得像兄妹,客气得像朋友,从来也没红过脸吵过嘴。家人朋友都夸他们是一对难找的好夫妻。因着忙,他们一直没有计划要孩子,好在两家的老人也都开明,没有催促他们。
一晃几年就这样过去了。妻的工作很顺利,已被医院提升为主任医生,而谢羽森的公司却倒闭了。在家里闷了大半年的谢羽森最后决定去美国留学,至于妻呢,谢羽森想,独生女的妻现在是舍不得离开父母,舍不得放弃这里如日中天的事业,但等到他学成在美国站稳脚跟后,她还是会同他团聚的。
因为两人都独立惯了,妻也没有阻止谢羽森的决定,没有给他压力,更没有像小女人般地泪洒长城难舍难分。。于是没有什么牵挂的,一年以后谢羽森来到了美国。
如果不是遇见了奇奇,谢羽森的世界里或许永远都只有妻。遇见奇奇,是在谢羽森来了美国的第五个年头了,在他博士快毕业时。
在一个秋日的雨天里,谢羽森收到妻的email,淡淡的问候,轻描淡写的流水帐。。她还是不愿意来美国,在email里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劝谢羽森回去。她说父母都老了需要照顾,而她年纪也慢慢大了,到美国来读医做医生会很难。。这些都是很好的理由,可是谢羽森的手上也已经拿到了两三份很不错的job offers,正在权衡去哪一个公司哪一个城市,他喜欢美国自由安静又干净的生活。。过去妻说不想来美国,他还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他都要辛苦出来了,他们可以团聚了,可她却那么不理解他体贴他。
秋日的雨天,谢羽森的心有着些许的惆怅,忽然觉得生活有点枯燥,心有点寂寞,自己已经三十几岁,好像一生是那么沉闷平庸,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
心情低迷的谢羽森闷着头走在雨天的大街上,没有注意在转角处撞到了一个女子。他抬起头,“Excuse me”还挂在嘴角却又咽了回去,他的眼里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很漂亮很舒服,有点像中国女人,也有点西方人的轮廓模样,伞下的那个脸上没饰脂粉的女人双眼红红的,小手里的一块纸巾擦着眼里的泪。。谢羽森犹豫着问:“Are you alright?Do you need help?”
那就是奇奇,那一天她的宠物狗狗去世了,她伤心。
说不清是谢羽森陪着奇奇一起去了路边的一家酒吧,还是奇奇陪着他,反正那晚他们喝到很晚,喝到大醉,喝到他们回到她的住处,以后发生的一切都不在谢羽森从小受过的教育和道德规范以内。
从那以后,谢羽森就如同跌入糖果罐的孩子,可是每一次吃完糖果,谢羽森都会感到愧疚,对妻的愧疚,他想自拔,可是他离不开奇奇,如贪嘴的孩子,欲罢不能。
他们在一起好几个月了,虽然奇奇每一次蜷在谢羽森怀里时都会对他说:“羽森,你真的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男人,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如你这样疼我爱我温柔待我的男人,我爱上了你。” 可是奇奇从来也不说自己的生世。谢羽森只知道她今年三十岁,在一家银行做事。奇奇一般不会到谢羽森那里去,她在周末时会邀谢羽森到自己的小屋里,然后他们就粘在一起,天昏地黑地过上一整天,到晚上饿了才出去吃饭。
直到有一天,当他们在一起时,奇奇客房里的电话不停地叫着,不论奇奇再不理睬,电话也不罢休地叫着。最后奇奇没有办法,去接了电话。然后,谢羽森听到的是奇奇的哭声,越来越大,他走出卧室,从背后抱住奇奇,说,“你哭吧,有我在!”
奇奇是中美混血,她的母亲在她三岁时精神病发作被送进了医院,奇奇的父亲是一个酒鬼。。她十八岁离开家。。
那一天奇奇说:“羽森,你走吧,我的基因很可怕,我也不可能同你结婚,只当我们在一起有过一场。。。你给了我很多快乐,如果我让你感觉过一个做男人的快乐,那也就够了。”
谢羽森没有离开奇奇,他要离婚,他要留在美国和奇奇组织一个家,他要告诉奇奇: “不要怕,我的女人,以后的路我会照顾你。” 在谢羽森的心中,奇奇是一只让他着迷给他激情的黑天鹅,也是一只伤痕累累的无辜的白天鹅。他爱上了奇奇,他要保护这个女人,爱护这个女人。
而对于妻,谢羽森不想再这样维持下去,一切的理由和解释都没有必要,于任何人来说,提出离婚,那已是他的罪过。只是这一次谢羽森没有象以前一样做任何事都得念及给妻和父母以及近近远远的别人有个交代了,他想,我的爱情和生活是我自己的,我的痛苦和幸福是我自己的,别人怎样评判我,又与我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