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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师父!你好!”还好,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刚离开梦乡的样子,“还没有……我知道,就在温哥华的Granville街……那就在鸿星见了。”
挂断电话,就赶快去洗澡。不打太极拳了,反正师父是约我饮茶,又不是检查我有没有退步。
近来更迟起床。听师父说早上锻炼身体最有效,那我只好在东半球的早上做运动了——一边打拳一边看本地电视台的中午新闻节目,能使眼睛和耳朵也得到锻炼。一边开车一边想,今天不练手足耳目,就练口吧,那酒家的点心不错。
中午要在鸿星喝茶吃点心的人不少,师父已订座,我不必在门口轮候空桌子。师父戴了一顶帽子,我认得他谦和的笑容、炯炯的眼神,尽管两年没见面了。
师父比我年轻得多,但当年和我初次见面时已令我肃然起敬。那时他只是我一些同事的太极拳老师,听她们谈过他在中国武术界的成就以及在温哥华的经历,就产生了采写他的念头。那天采访时见到他,觉得这位曾在中国大陆夺得全国枪术冠军和拳术冠军的武林高手只不过比常人更显得精神充沛,并没把一身武功形之于外。交谈中,我感到眼前此人自信而谦和,刚毅而温厚。
我走到一张小桌子之处,和师父打过招呼,就在他对面坐下。他给我倒了茶,把点心单子递给我,叫我再勾选一些喜欢吃的点心。看到师父已选了很多点心,我连说“够了够了”。
“要不要再加一些甜点?”
“不用了。师父点的全是我喜欢的。”
师父在我们这些来自广东省各地或香港的弟子影响下,也喜欢吃广式点心,但广州话还是“讲唔好”,所以把点心单子交给女侍应时就跟她说普通话。我知道师父出生于哈尔滨,而东北话我也会“么哈么哈”、“天王盖地虎”的说几句,但他既非黑道人物,又不扮演杨子荣,我只好跟他说广式普通话。
在交谈中,师父向我细说加拿大国家武术队要前往北京参加第九届世界武术锦标赛之事,并把新闻稿递给我。通电话之时,他说请我看稿。在新闻稿中,我看到师父只在最后一段提到自己,说他应国际武术联合会之邀请,将在比赛中担任独立裁判。
十一月十一日至十七日举行的这次全球大赛十分重要,可说是为明年的北京奥运选拔健将,让武术首次在奥运会上亮相。本届武术锦标赛有很多随队裁判,因为派出武术队参赛的国家和地区有一百多个,包括中国大陆在内;但是,独立裁判只有十五位——他们不由参赛国家和地区推出,而由国际武术联合会指定,中国大陆武术界当然得到不少名额,剩下给其他地区的就不多了。
“师父,”我把稿子放在桌上,说:“我把内容调整一下,给你另写一篇新闻报导。”
师父说好,并且告诉我,加拿大武术团体联合总会已再三促请他发新闻稿,公布那个组织已选拔十名健儿代表加拿大到中国去参赛之事,但直到启程赴北京前三天,他才有空写了草稿请我看一下。
他显然不是很有空,字写得有点潦草,因此,我掏笔把几个人名都重写一遍。这时,我看到师父接过女侍应送回来的点心单子,上面附着账单。“师父,”我急了,“你把账单给我。”却听得师父说,他在电话里讲好了要请我饮茶。我记得他问过我有没有吃午饭,接着好象只提议一块儿饮茶,但账单已拿在他手中,我苦练一百年武艺也没本事夺过来了。于是,我只好说:“真不好意思,要师父请徒弟饮茶。”
能请徒弟饮茶的,当然是好师父,但我的好师父却是无意中得来的。多年前,我因妻子身体不好而希望她打太极拳健身,记起采访过的武林高手内外兼修,在北京体育学院深造时还勤学理论,所以叫她拜师学太极拳学气功。见师父初时不肯收学费,我就说,你“设馆授徒”以谋生,怎可不向学生收费!为了使他收下我妻子的学费,我依从他的条件:我也跟着学,不另交学费。
学完二十四式简易太极拳,我没像同门兄弟姐妹那样再学其他拳术或器械,尽管师父对我说:“你想学什么我教你什么。”我知道自己是最懒的徒弟,所以不想白费师父的时间与心血。后来,我每次和师父通电话,都听到他的吩咐:有空就回来学拳吧,你不工作,不用付钱。我不工作,当然有空,但自知太懒,学其他拳术并不会去练习,所以只在家里单打二十四式。
在中国,师父当过国家武术队教练,有办法把弟子训练成一流高手,但在温哥华碰到我这有自创懒功的劣徒,竟然无法可施。幸好,他知道我只是身懒,意识一点也不懒。他说起年少时腿骨断了还坚持练功,我不用他督促就作出总结:业精于勤。
师父说,那一次,他不知道左腿为什么肿得那么厉害,过了几天去照X光,才知道小腿骨折错位,但已开始愈合,只好将错就错,悄悄忍痛练功。“不能练左腿就练右腿,”他说:“教练以为我只是扭伤了筋腱。”师父告诉我,他当时不敢透露真相,怕教练叫他停止受训,怕失去参加全国比赛的机会。师父运气不错,腿骨的错位愈合没影响他的体能。
说了自己的旧事,师父又说起加拿大武术界的近况。今年八月,加拿大武术团体联合总会举行全国武术比赛,选拔优胜者代表国家去北京参赛。师父说,温哥华有一些运动员赴北京受训半年,但回到加拿大也不能在国家武术队选拔赛中胜出,可见武术健儿之间竞争激烈。
我和师父之间没有竞争,他说得多,我吃得多,大家各展所长。但是,我们都没有各尽所能,他话没说完,我点心没吃完,鸿星已打烊了。我在临走时说:“师父,我写好稿子让你过目,你发现问题让我修改,我改好了就交给各中文报纸发表。”我知道师父忙,不能在去北京前再和我见面,因此接着说:“师父你把电邮地址写给我,我把草稿寄给你。”
师父给我一张名片,说那是新的,上面有电邮地址。
我接过来一看,只见新名片多了电邮地址,改了几行中英文——现在排在第一行的是“国际武术联合会 国际A级武术裁判”。但是,我最熟悉的两行中英文还是一字不改:
Benson Xiao
萧滨生
晓临
2007.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