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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底,我由美国乘坐Air China到上海,这是我第一次回到我的出生地。飞机在夜里降落在虹桥机场,我提着行李走出机门,冷风刮面。我随着其他乘客,走下楼梯,往远处航站楼走去。两边站着荷枪(实弹)的解放军,个个穿着绿色棉服冬大衣,头戴栽絨帽,三步一个,一直排到航站楼门口。记忆里,地上湿乎乎的,反照出点点晶莹的灯光。
“这就是共产国家。”我心里想。
航站楼高大宽敞的大厅里,并没有暖和多少,只是没有了刺骨的寒风。我顺利通过了边防检查站,碰上了海关。一个海关人员发现我行李箱有两版邮票,就叫了另一个海关来,两个人一张一张的查看。这两版邮票,是我在休斯顿的邮票店里廉价买的,里面有几百张邮票,带给我好集邮的小叔。这两个海竟关不耐其烦的挑拣出凡是有裸体女人的世界名画邮票,对我说:
“这个不可以带的。”
我心里想,跟他们争辩也没用,就点头称是,让他们把那些邮票没收。后来我才知道,原来1983年,中共正在搞“清除精神污染”,这些含裸体女人的世界名画邮票,被认为是“黄色污染”。当时那一套极左的手段差不多都搬出来了,人们以为又要来一次“文化大革命”。这时胡耀邦做了很多工作,使这场“清污运动”,只搞了二十七天就勉强收场了。
胡耀邦提出划清几个具体的界限,其中一个是:
第六:对绘画、雕塑,不能禁止表现人体美的作品。考虑到中国民族习 惯,可以采取逐步开放的政策,原则上不能禁止。我有眼看着其他乘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心里也焦急。没想到检查完邮票以后,又要我为两个“随身听” 缴税,还非要用人民币外汇卷不可。当时我身上只有美金,就叫我到仅有的几家商店去兑换,可是太晚了,商店都关门了。这边就是不肯收美金,又要我去找兑换。我正在折腾着,一个像似海关领导的,拍了我一下,把那些没收了的邮票闪电似的还给我,一面说:“赶快收起来。”
后来,看我实在没办法兑换人民币外汇卷,一个海关才通融我用美金,为那两个“随身听”缴税了。
(二)夜上海
从虹桥机场坐出租车到虹口区还算蛮长的一段路。一路上都黑漆漆的,好像没有路灯;来往的汽车也都不打车灯,只有在快要交错的时候,打一下大灯。整个上海在夜里都是一片漆黑,为的是节省能源。
想起了周璇唱的“夜上海”,那首在1946年电影《长相思》里的插曲: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1983年的夜上海,不是一个不夜城,没有花灯,乐声,没有歌舞升平,这个城市沉睡了34年。以后,当它开始变化时,却是那么的惊天动地。
后来晚上逛街时,常常看到黑暗中有情侣搂抱在一起。当时上海房荒,家里太小,没地方,那些黑暗的小巷,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三)昆山路
上海,我回来了,我是来寻根的。
我走在昆山路上。我妈告诉我,我出生的地方是昆山路,她买菜的地方是三角地菜场。巧的是,我老婆以前就住昆山路与乍浦路东南角的浦西公寓(披亚斯公寓)。她家买菜的地方也是三角地菜场。
昆山路是虹口区一条东西走向的小路,和海宁路平行,东起四川北路,西止于吴淞路,与乍浦路、百官街和西街交汇,这条路总长不过几百米。
这条小路虽小,却也有一些特色。它有一个迷你公园,叫昆山花园,只有2900平米,现在很多小区里的花园都比这个大得多。这个公园那时大概叫虹口公园,因为四川北路那边的公园要叫虹口公园,所以更名昆山公园。 (现在虹口公园也不叫虹口公园了,叫鲁迅公园。)现在的昆山公园里成天聚集着爱鸟的市民,当时是否也有居民在此遛鸟呢?我想我妈可能会抱着我在此公园遛一圈吧。
南边离苏州河不远,是一幢三层带部分四楼的连接式红砖洋房。1933年春天,丁玲就住在这幢房子的 7号四楼上。
昆山路上的房子,主色调是砖红色和灰色,虹口区的很多老建筑 似乎都是这样的色彩和风格,两边的楼房大多不超过三层,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
我妈说当时他们住在楼上,楼下住有吴曦谷一家两口。我老爸当时由国外经商回来,有点富裕,这对吴曦谷夫妇对他很谄媚,却冷落我妈和我哥,还常常在背后向我爸说他们的坏话,确实小人两个。
1948年,我出生以后,我老爸又到美国经商。后来我舅舅把我奶奶从老家烟台送来上海,我舅舅和奶奶就跟我们住在一块儿,一直到上海沦陷(解放),我们都逃到台湾,再也没回老家。
昆山路上还有一个颇有名气的地方,就是景灵堂(原名景林堂),是一座有名的基督教堂,在昆山路135号(坐南朝北)。他有名的是,1927年12月,蒋介石和宋美龄在这个教堂举行婚礼。
我妈和我大哥在景灵堂前面照过一张相。
文革时期,景林堂被关闭了,教堂内部遭到破坏。1980年才恢复使用,后来改名为景灵堂。
我在1983年的圣诞节,和老婆去参加聚会。教堂里人满满的,我们坐在最后面的位置。我很高兴那个牧师讲的道,就和我在国外听的一样。
1922年,在建造新教堂的同时,在其南面的空地上建造一座5层公寓——景林廬,供攜眷來滬的監理會傳教士們住宿。这座公寓力求在有限的建築面積中爭取更多的使用面積,這一理念對以後上海住宅的變化和發展起過一定作用。这座公寓还是最早出現在虹口的五層建築。
1911年,景林堂开始附设小学,名为景林小学。1952年,景林小学被政府接管后,改名为昆山路小学。我想我大哥在1946到1948年时,就读过这个景林小学。
(四)三角地菜场
1983年的这个三角地菜场,是一栋丑陋的水泥建筑,像个碉堡一样。我在网上搜到过去的的照片,都比这个建筑好看。过去的三角地菜场可热闹了,我在网上收集到一篇由作家林微音写的《虹口小菜场》,写出当年菜场的热闹和繁荣:
“蔬菜的种类是最复杂的,只就萝卜一项说,就有红的、黄的、白的、绿的、蓝的、紫的等颜 色不一的种类。”荤腥同样丰富,有鸡鸭猪牛鱼羊,还有野鸡野鸭等野味。豆制品不仅有中国的豆腐和百叶,还有“用绿纸一块块包起来的”日本豆腐。菜场里还多 种经营,卖中国面包、俄罗斯面包,还有杂货,还有鲜花…… 菜场的顾客中以中国人居多,还有“西洋的主妇和日本的厨女”;顾客的主力是个人,当然还有万国商团这样的团购大户。作家写到了在三楼用餐的人:“他的篮和 他的秤搁在他所坐的长登的一端,而在他的前面是四两五加皮和一碟炒年糕,这既可作为下酒的菜,又是一天的最早的,而且是最舒适的一餐。在他刚才起身的时候,也许他抱怨过人生的无味,那样天还没有亮就起身,可是到了这时,他又会觉得人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的。”
我妈当时去卖菜的三角地菜场,大概还是像上述的那么热闹。1983年,大陆还得用粮票买食物,虽然也有自由市场了,但是还是不多的,所以大概那个三角地菜场也不复解放前那么热闹。
本来我还以为到了大陆还要使用路票,问起来大家都笑了,说路票早就不用了。后来我回到美国,还有朋友问我大陆还用不用路票。可见那时我们对大陆太不了解了,国民党的宣传还深植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