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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不单身管不着,挨着边的是与他们对面接触。
德国单身汉S,四十出头,说起他的遭遇其实也叫人同情的。以前不知内幕,就觉得这人太自我,生活在自认完美的境界里,有时还觉得有点“小孩子气”,反复强调自己的话题让别人来注意他。说话还有点夸大其词,把芝麻说成西瓜...总之,德国见怪不怪,单身汉,同性恋,未婚家庭等等,这个单身汉还是有点特别的。
为什么呢?与他交流头几次觉得还是可以有话题继续下去的,见多几次后,有次他再三问我他喜欢喝的黑啤,德国啤酒种类数不清,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哪关注了那么多。不是我喝的东西。各人有喜好口味符合情理,他问了我好几遍尝试他的啤酒,我知道自己不会喝,印象里曾喝过一口他觉味美的啤酒,到我口里却成了中药,难喝,自然是婉拒;再问,再婉拒;最后还是问,除了拒绝还是拒绝。这样的问话该收场才对。“盛情难却”,“强人所难”,在德国生活一久,这些都不是太实用的作为,态度明了,尊重对方,还要怎样表态呢。让他喝中国高度酒,他乐意么?一个道理啊。
S喜欢谈论吃的,做菜:红妹子,今天我做了个亚式菜--酱汁烧鸡肉,用的是你们亚洲的生抽,味道很好。他说时来个OK状来评论他的自创新菜。
我说:我知道,你一个人过日子很会享受生活嘛。其实心里在想:这个小儿科菜啊,我的厨房不知有多宽广的示范园地呢(别说我骄傲哈)...不过,仿亚菜总是受欢迎的。老德进中餐馆,只记得个北京鸭,出来肚里只有的北京鸭的饱嗝。就那点子食欲呗。
他说他喜欢吃辣,去中国餐馆他一般会点辣,要求很辣的菜。
结果出来菜不辣。他问服务员:你们的菜根本就不辣啊?...
服务员瞪大眼睛,可想:这个德国佬还真的吃得蛮辣的呢...
他告诉我这个时他也觉得滑稽,知道他喜欢辣,这已是他三番五次强调的事了。
他说买一包100克的鲜红尖椒,他会取三个用作菜里调味,还要加墨西哥辣酱,这样他的饭菜才过瘾。
土豆是他的每篇饭经,夏日烧烤每次自带几个煮熟的带皮土豆,来了用锡纸一包放烤架上。每回还自带酒水烤肉或盒装色拉。食物就仅限那几样。每回吃这些,他觉得这样才吃得开心自足。反正就是一个:自己的东西是最好的。
“你每次都说到土豆,肉类,你们都很少吃蔬菜的吧?”我听多了他的“经文”,打断他的老套路展开其它话题...
“很少吃蔬菜,叶菜类,”他对这个提不起兴致,摇摇头撇撇嘴。
“对了,我今天吃了那个深绿的包菜,那个味道也挺好的”,知道他喜欢沉浸于自我境界里点评自己的完美膳食,我听了没表态,只作听众。
“是叶片粗粗的那个吗?看上去好像很多小空洞的那种大叶子菜?”
“对,把它捣烂了,加黄油盐黑胡椒什么的,”他说完又来个大满意的OK手势。
我想到那个粗拉拉毛乎乎的叶菜作家禽口粮还差不多,还烂塌塌一团,想着就倒胃口。也难怪他们这种食法,连绿油油的菠菜也是弄成一团泥来食用,德国人印象里吃菠菜就这一原始惯例,所以说,一种概念一定型,有些人一说到或听到“菠菜”二字利马条件反射,想当然地联想到“一团泥的菠菜”大摇头。好端端的绿叶菜这么一加工,糟蹋东西。
事实是,我们去土耳其店买来带红根的整棵菠菜,回家是炒是涮,家人都说好吃,鲜甜脆嫩的口感。同是德国佬的老公,他开话:很多德国人都不知道菠菜还可以这样吃,他们就知道用叶子捣烂的吃法,和这个新鲜的炒出来的菠菜茎叶的味道完全两样,让我选,我肯定是吃这个。
菠菜放开,继续走近单身汉。
本来想说的一箩筐,中间走开了阵,思路打断,重新衔接上吧。
单身汉,尤其老单身汉,一辈子活在单身世界,S的业余生活其实也很单调,身体也不是特别好,认识他十几年,感觉他老得很快,个头虽然魁梧壮实,但背却站不直。一次见路上一个身影,老公赶忙指给我看“那是他S”。我调过头去,真的啊。难以置信:他头发全白了!“他是少年白,很早就见他白头发的”,老公补充一句。
后来我们把车停在马路边向老朋友S打声招呼。他见我诧异的眼神往他头顶瞄,他摸摸头发笑笑:“你没见过我这模样吧?”他显然会察言观色,理会眼神含义,“这会儿,我正回家准备染发的,对了,今晚去你家看到的又是黑发老形象了”...
他已经办了病退,也就是说他是一个退休人士。他是开德国高速列车的,几年前遇上三个轻生的男女,其间还有个小女孩,当他发现前方轨道有人时,那几个人几乎贴在了挡风玻璃上。从此,他的精神就受此影响,历经重创,晚上做噩梦,梦到那几个人的灵魂,他有种犯罪感,自责感,虽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作为,可却又是死在他的轮下。
有天早上在镇上停车场看到他,他说他刚从家庭医生那里出来,告诉我的就是上述所梦。至此,我也知道他为什么在这几年间迅速衰老的问题。他是患上了心理疾病,看的也是心理医生。前些年他办了几年病休,到头来还是不太适合继续干这老本行,辞职不如退休,国家铁道局待遇还是好,退休下来他的生活有保障。每年可旅行几次,已经很好了。他有时向我们推荐什么什么时候去哪里最适合,价格便宜(机票酒店),气候舒适...他说的正是我们有家有口脱不开身的时候,家有学生,开销也大,除了假期哪有那么多的闲功夫游山玩水啊。他本意是好,可毕竟不是他单身汉一样,无负担无顾虑,想啥时走就啥时走,出门一身轻啊。把话说明,他自觉也是。本来就是啊。
认识他这么些年,有时觉得他不是那么好相处,文章一次也难概全,感觉他这种人还是单身的好。半辈子过来了,把人生再来个什么转变的话他可能也难适应,对方更是。有没有女人他照样活得自在。
有时老公玩笑道:给S找个老婆吧?
“别,别,他这样挺好。你们也不兴这套,你别寻开心了。”我给他塞了回去。
单身汉,继续你们的“钻石王老五”岁月吧,继续你们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