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总统自己框定的问题。“在一件事上,他们说,‘他(特朗普)是法西斯分子。他掌控了政府……我们阻止不了他。’”特朗普最近在嘲笑他的批评者时称,“那没有效果。过了一周,他们又说,‘他无能。’我说,‘额,等一等。’在一件事上,我掌控了整个世界,而在另一件事上,我无能。”法西斯主义者还是废物:哪个更贴切?
研究威权政治的学生可能对此感到困惑。随着美国中期选举临近——以及共和党可能遭遇失败——特朗普的谩骂开始向法西斯主义者的版本倾斜。把对手描述成人民公敌是核心特征。仅仅在一次集会上,特朗普就形容民主党“邪恶”,是想要“摧毁我们国家”并“把它变成委内瑞拉”的“犯罪党”。他称,自由派人士“非常非常坏”。当他提到85岁的民主党参议员戴安娜•费恩斯坦(Dianne Feinstein)以及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时,集会者高呼“把她关进牢里”(Lock Her Up)。
另一个关键要素是散布谎言,最好是大谎言。特朗普在联合国大会上向全球领导人吹嘘称,他在两年内取得的成就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位美国总统,引得哄堂大笑。但确实有很多选民认同他的观点。很多人还以为,特朗普真的在美墨边境建起高墙,他签署的法案比史上任何一位美国总统都要多,而联邦调查局(FBI)是民主党的一个分支。根据《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的事实核查,在上月举行的一次集会上,特朗普先生说了74个可以证实的谎言。自从他上任第一年以来,他的平均每天撒谎的数量已经增加了一倍多。
特朗普的不实之言如此源源不断——而且如此离谱——以至于很难一一列举。到了现在,反对如此虚假的言论听起来有点怪——就像听到你的父母说脏话。把黑夜说成是白天成了新风尚。认知困惑为特朗普创造了两个优势。首先,它使人们对真相感觉迟钝。日前,《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发表了一篇14000词的报道,指控特朗普大举操作可疑的税收安排,包括彻头彻尾的欺诈——他的律师驳斥了这一指控,称之为虚假和诽谤。该报道还揭穿了特朗普起家的神话之一,即他几乎没有从父亲那里继承任何遗产。事实上,他继承了4.13亿美元。在其他时代,此类调查会使得美国总统下台。但这篇报道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涟漪。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发表有关特朗普的报告时,需要曝出什么样的“猛料”才能引起动静?引发震撼的门槛不断升高。现在想引起波澜要比仅仅几个月前难得多。
其次,说谎文化引发虚无主义。当人们什么都不相信的时候,他们就可能相信任何事。正如耶鲁大学(Yale University)学者蒂莫西•斯奈德(Timothy Snyder)所说的那样:“后真相时代就是法西斯前时代。”换种说法就是,特朗普为直到不久以前还不堪设想的事情开创了空间。其中一个例子是以非人道条件监禁数千名儿童,这是美墨边境拘留中心的现状。另一个例子是把媒体描绘成“人民公敌”。我们已经看到了在马耳他、保加利亚和沙特阿拉伯等盟国的记者的境遇。特朗普并没有谴责过最近发生的任何一起谋杀案。第三个例子是把法治说成党派之争。不难想象,特朗普会拒绝承认选举失败的合法性。现在能接受这些谬论的公民比过去多得多。
然而,特朗普缺乏法西斯主义者最关键的特征。他没有对国家机关一把抓。处心积虑的极权主义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肃军队。必须在军队中安插自己人。然后有条不紊地在警方、情报机构等部门也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公民社会。特朗普甚至不想这么做。或许他知道在美国要这么干有多难。特朗普上任以来,五角大厦得到较高的决策自由度。
然而,他对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金正恩(Kim Jong Un)和习近平等强人的钦佩,暴露了他的偏爱。这些人要么继承了权力,要么继承了垄断权力的条件。特朗普在美国体制内只能将就着来。总而言之,特朗普不是法西斯主义者。但他留下的美国将比之前更容易涌现出法西斯主义者。
译者/马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