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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网上得知:南京又要砍法国梧桐树了。
1949年后,中华民国首都——南京,又一次扮演了被历史指定扮演的弃妇角色。除了一些不土不洋的民国建筑,法国梧桐是仿佛是最值得留念的初嫁时的衣裳。
法国梧桐又称“悬铃木”,植物书上说有一球悬铃木(美国梧桐)、二球悬铃木(英国梧桐)、三球悬铃木(法国梧桐)三种(见图)。这树明明不是英美法的土产,就因为长了球样,就统统归入帝国主义阵营,实在有点冤枉。后来,又杂交又串种,孟春一到,是个球就发毛,弄得树下行人戴护镜,遮口罩,眼也不能睁,口也不能开,几个球、几个蛋又哪里扯得清爽,估计是法国人个性最乍毛(张扬?),南京人就将它们都唤作“法国梧桐”。
尽管法国梧桐有明显的缺点,然而它的优点也很鲜明:粗壮、伟岸、根深叶茂、遮天蔽日,既中看又中用。与之相比,其它著名的行道树,如柳树、榆树、樟树等等,少了球,阳刚之气就没了,再怎么长也是“但见妩媚”。如果说柳、榆、樟、槭等不过是行道树中的姨太太,那么法国梧桐不仅不屑去做正房,直接就做了姨丈。无怪乎当年孙中山灵柩奉安大典,法国梧桐被专辟的中山大道指定为专用行道树。从下面所引图片看去,其与雄纠纠的姨丈(仪仗)队可有区别否?
不过这张照片是现在时的,树虽是几十年前种的,然而成规模、成气候还是1949年以后的事。
(民国时期的中山东路)
我的学生时代一直是在南京度过的。当年和同学们骑自行车去东郊。出校门上中山路,十几辆自行车,雁行于绿树荫下,那种绿荫遮顶,风生腋下的凉爽陋意,远不是今天车河里的蜗行者有福享受的。
那时城区的中山路,道分三股,中间行车道 、两边依次为慢车道、人行道。行车道和慢车道中间有绿岛隔开,慢车道和人行道之间有绿化带隔开。绿岛和绿化带的主角便是法国梧桐,另有花木点缀。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时的行车道 、慢车道、人行道以及绿岛和绿化带,其宽幅几乎相等,据说是象征了阶级平等——做轿(车)的和行脚的平等、人与树木(自然)并存和谐的高尚理念。近年来,汽车越来越多,先扒绿岛,再合并行车、慢车两道,进而蚕食人行道,中山大道遂不复众生平等的理想大道旧观,行人、行道树皆遭殃了。
新中国南京市首任市长是刘伯承元帅,他有句名言:“把手伸到裤裆里摸摸,看还有没有卵子。”新中国建国初除旧布新,刘市长不砍旧树,估计这法国梧桐有球有卵且不止一个,大大讨了巧。其后来的继任者,基本上都是绿化南京的功臣。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有一位市长,为搞市政,大砍梧桐树,最后成了贪官,锒铛入狱。南京人提及他,很少议论他贪了多少钱,只是咬牙切齿地说他是“砍树市长”——树砍得太多,遭了报应。“贪污事小,砍树罪大”、“贪污可恕,砍树难容”,这大概是爱树的南京人特有的价值判断。
这会儿,又有一个当市长的要砍南京的树了,这帮禄蠹怎么就不观民风、不察树情、不长记性、不知忌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