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大概7-8岁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和母亲一起被下放到农村。俺搞不明白大人们的事,只知道是来接受再教育的。对俺来说,农村比城里好多了,天也大地也大,孩子们也多,很快俺就和一帮小鬼混熟了。
俺从小伙伴那里接受的第一个再教育是“偷瓜”。当西瓜快熟的时候,生产队要在瓜田里搭一个瓜棚,派人日夜看守瓜园,怕人去偷。俺们管偷瓜叫摸瓜,一般都是夜间行动,黑咕胧咚的看不清楚,全靠手感去摸。俺第一次摸瓜是和几个孩子一起去的,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从老远向瓜田卧姿匍匐前进。俺老爸是行武出身,俺从小就学军,匍匐前进的姿势肯定比那几个小土八路标准的多,只是缺少实战经验,还是过早的暴露了目标,等俺心惊胆战的摸到一个象人头一样园鼓噜嘟东西准备下黑手的时候,俺的脖子先被一只大手给掐着了。。。。哎呦,当时给吓得呀,裤子湿了吧唧的不知是尿的还是爬在地上时沾的露水。。。
看瓜老人看清了是俺,知道俺是初犯,又因俺家在村里有较好的名声,不但没有惩罚俺,还把俺拉到瓜棚,给俺吃了半个甜甜的红瓤大西瓜,并告诉俺,任何时候想吃西瓜,就到瓜棚找他。俺当时感激的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俺还是喜欢靠自己的本领吃到瓜,几天以后,俺又出现在瓜田边上,匍匐前进。。。再前进。。。这次终于得手了。俺抱着那白瓤生瓜蛋子拼命的啃哪啃哪,虽然没有一点甜味,那感觉比吃瓜棚里的甜西瓜好多了,毕竟是自己劳动的成果。
俺跟小朋友学到的第二个再教育的课程是爬树。家乡有非常好吃的鸭梨,熟透的时候甜脆可口,非常好吃。梨树比较矮,爬梨树不需要高难动作,只要机警就行了,因为梨子快熟的时候,梨园里也有看梨的果棚。只要爬过树干,躲进茂密的枝叶里,别人就看不见了。家乡的鸭梨很大,一个吃不完就饱了。好不容易上一次树,只摘一个梨似乎太不甘心了,后来俺们发明了一种非常罪恶的偷梨术:不把梨摘下来,就在树上吃,吃完了,胡还长在树上。罪恶就罪恶在,俺们经常在一个梨上咬上一口,就不再继续吃了,总以为另外一个会更甜。。。结果很多梨就这样被俺们糟蹋了。
不久,俺们的罪恶行径就被发现了,具体怎么挨罚俺就不知道了,只记得屁股红了好几天,一坐板凳就疼。
后来长大懂事了,为小时候做过的很多错事感到很内疚。
再后来,读到奥古斯汀的《忏悔录》,发现这位神学界的旷世奇才小时候和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 - 喜欢偷梨吃。但是人家毕竟是哲学家,一下子就点出了问题的根源:“我喜欢偷梨,不是因为买不起,也不是因为偷的梨好吃,而是喜欢偷所带来的快感。” 吔,和俺想的咋那象呢?
俺这俗人能和名人能胸怀同样的"大志",真该心满意足了。
人哪,真的不分高低贵贱,生来都有天然的罪性,这话一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