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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女戴安娜
陈九
米歇围着电话转来转去。都快四点了,按说她该来呀,老彼得怎么还不来电话呢?她要不来可坑人了,六点之前,最迟七点,兰斯公司还等我下订单呢!错过这个单子就要等下个船期。真是的,都怪这个老彼得,非要等这个中国娘们儿,难道她不来我就不做生意了!米歇烦躁地点上烟,又掐灭了。这个著名‘安娜琼斯’服装连锁店的年轻老板,像只饥饿的狗,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走动。突然,电话铃猛地响起,米歇砰地抓起电话,
‘彼得,怎么样?’
‘她来了,刚进门。’
‘好,所有系统都打开,一举一动都给我录下来。’
‘放心吧,她绝对不会查觉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她要上厕所咱录不录?’
‘管他娘的,照录!’
戴安娜优雅的倩影又出现在‘安娜琼斯’宽敞的大厅里。其实称她‘中国娘们儿’并不十分准确。没错,她父亲是个当年留美的中国人,可母亲的祖上来自意大利。戴安娜继承了母亲的身材,挺拔修长,上下起伏的旋律宛如莫扎特的音乐一样流畅动人。而她黑黑的眸子和黑缎子般倾泄的长发,却让人情不自禁想起扬州苏州杭州一串串迷人的字眼。
戴安娜是‘安娜琼斯’的常客。她喜欢这家坐落在曼哈顿麦迪逊大道上的服装店,看看这陈设,像博物馆一样典雅,恰到好处。还有墙上的浮雕,甭管真的假的,是那个意思。当然,关键是东西的款式好,无论服装帽子还是提包或装饰物,都别具一格。‘商业周刊’介绍过这家店的老板,叫米歇,像个法国名字,听说刚去世没几天,把家业留给了他儿子。这个老家伙,品味一流,就是心太黑。瞧瞧这价钱,什么就五百六百上千块,还有几千块的,也太贵了!每次看上点儿什么都被那个价格气昏过去,这不生拿美丽当人质嘛。要是前几年,哼,还真不在乎这点儿钱。戴安娜又想起当年的模特生涯,T形舞台,聚光灯下,照像机一闪一闪,快门的声音跟小孩儿咳嗽差不多。无论吃的还是用的,什么不是最好的,有些甚至是唯一的。就说穿衣服吧,很多都是设计师专门为自己设计的,还不是穿几次就仍到一边。唉,你啊,那时也太拿钱不当钱了。谁想到这个鬼行业,你觉得还年轻,可人家却认为你老了,一脚就把你踢出来。人生像做梦,弄得这付样子,上不去下不来。可有的能凑合,有的真凑合不了。像穿衣服,让我怎么凑合?干脆杀了我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烦。
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儿。戴安娜暗自物色下两件物品,一个是一种欧洲风格的手提包,另一个是一付太阳眼镜。别看就这两样,加在一起就一千多块。她随手挑了件标价三十多元的高领衫,姗姗走向付款台。
‘能给我个大点儿的袋子吗?我好喜欢你们的设计。’
‘没问题,很高兴为你效劳。’老彼得殷勤地换上个大尺寸的包装袋。
‘你真和善,你太太好福气啊。’戴安娜幽默地说。
‘看看,她可从不这么说,看来她占我便宜了。’老彼得越发热情起来。
戴安娜提着东西,把收据在老彼得面前叠了几折,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她故意没直接走向大门,而是仿佛被什么所吸引,又绕回大厅一侧。当她走过提包柜台时,随手将那个早已看好的提包迅速放进自己的购物袋中,又用同样的办法,拿到了那付太阳眼镜。不过这次她拿了两付,一付放进购物袋,另一付举在手里,边举边问远处的服务员,这付太阳眼镜多少钱?服务员转过头,上面没标签吗?噢,对不起,我没注意。哇,下次再说吧。说着,戴安娜缓缓走出店门。临出门时,老彼得在后面招呼道,‘小姐,我会告诉我太太你说的话。下次见。’
曼哈顿的黄昏充满激情和欲望。这座珠光宝气的城市仿佛在这个时刻才真正苏醒过来。路上行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倦意,他们夸张的肢体动作和饱含弹性的声调,把时光永远凝固在那里。米歇今天并未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冲进夜晚的世界,他把老彼得送来的几个月来戴安娜偷东西的录像放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无法从这个中国女人身上移开。他独自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远处哈迪逊河谷的落日正在温情歌唱。娘的,这个中国娘们儿,瞧瞧这对儿奶子,盈手可握,盈手可握呀。米歇有点儿口渴,他的雪笳烟灰落在领带上,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他父亲老米歇半年前在巴哈马潜泳时因心脏病去世,米歇继承了父亲留给他的这份耀眼的产业,成为纽约著名“安娜琼斯”的新主人。半年多来,他不得不改变以往荒唐的生活,尽快适应管理这个时尚王国的角色。可心底下,他真抱怨老爸死得太早。这哪是人过的日子?连打嗝儿放屁的时间都没有,再这么下去非疯了不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起这个叫戴安娜的女人,他劈头盖脸把老彼得骂了一顿,为什么不叫警察?拿我的产业开福利院吗?可后来听老彼得一解释,才知道事情远非这么简单。据老彼得说,原来是想抓她。结果发现这个中国女人有一种非凡的审美直觉,简直是魔力!只要按她偷的东西增加订货一定热卖,屡试不爽。我们用这个秘密武器开风气之先,令竞争对手只能捡我们的残羹剩饭。戴安娜呀,万万抓不得!为什么不把她雇过来?米歇不服气地装出一付老练口吻。不行,绝对不能雇。审美讲究个轻松心境,没压力。你让她成了雇员她的眼光准变味儿,到时候你付的工资远比丢几件东西贵多了。老彼得眨着眼,表情看上去有点故弄玄虚。
米歇一边想着往事,一边在屏幕上欣赏着戴安娜的神姿仙韵。他越觉得她美,心里就越滋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感。当一个人认为他可以对什么人肆无忌惮,人性邪恶的一面就会伸出千百只手,将你溶化。米歇此时就沉浸在这种陶醉之中。就凭这些录影带,还他妈怕你不服?你不想进监狱就乖乖做我的枕边之物。米歇把熄灭的雪笳烟重新点燃,对着窗外撩人的灯火情不自禁做了个下流动作。对,要尽快会会这个中国娘们儿。他翻着律师为他收集的戴安娜的个人资料和通讯地址,一股强烈的优越感从脚尖一直漫到头顶。这年头,甭跟我谈什么隐私!哈哈,摩羯座,曼哈顿五十九街,好地方啊。米歇反复看着这些资料,手中的圆珠笔不安地转来转去,令人昏旋。
位于曼哈顿五十九街和九大道交口处的‘密亭’酒吧,在暮色中显得温情脉脉。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白天不起眼,一旦掌灯之后,魅力马上像刚放出围栏的小羊一样尽情跳跃。戴安娜坐在一处靠窗户的小桌旁,一边品着红酒,一边翻阅一本时尚杂志。窗外柔和的光芒,好似昨夜的梦境尚未退去,虚无飘渺永远摸不到。这时,一个侍者向她走来,
‘小姐,米歇先生送给您这杯‘旧金山彩虹’。’
‘米歇?哪个米歇?人呢?’
侍者指向位于角落的一张桌子。暧昧的灯光下,戴安娜看到一个潇洒的年轻人正向他缓缓走来。戴安娜微微举起酒杯以示谢意。嗨,又是这种老把戏,男人啊,别拿他们太当回事儿。戴安娜放下手中的酒杯。杯中透明的琼浆被灯光照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映在她脸上。米歇走上前弓下身,戴安娜几乎可以感到他的呼吸撞在自己头发上,热热的。米歇用一种老熟人似的语气调侃道,
‘他们说你叫戴安娜,可你比戴安娜王妃美多了。’
‘你一定是米歇了?小伙子,听我说,别打坏主意,我忙着呢。’
‘让我猜猜,你是个时装设计师,因为你全身带着时尚。’
‘说的也是,也许哪天我真该开个设计室。’
‘对对,一言为定,我来投资。肯定是最棒的。’
戴安娜开始注意眼前这个叫米歇的年轻男人,他的着装还有头发的款式尽管品位独特,却裹不住蠢蠢欲动的公子哥儿风情。一看这种又细又长的手指就知道是个轻浮脆弱之辈。戴安娜低下头,一下想起多少往事,这辈子就是让这种男人纠缠得精疲力尽。他们开始总是甜言蜜语给你很多希望。后来呢,先是话越来越少,然后耍脾气,最后干脆一走了之。去去去,谁有功夫陪你玩儿这种游戏。戴安娜收拾一下眼前的东西,起身准备离开。米歇一把拽住戴安娜的手,死也不放,他的手臂紧紧抵着戴安娜丰满的胸部。
‘别走,心肝儿,我送你回家。对对,要么陪你去逛‘安娜琼斯’。’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安娜琼斯’?’戴安娜警觉地盯着米歇。
‘行了,小妞儿,你不是真的想知道,对吗?’
‘哼,米歇,你以为你是米歇我就得跟你走?放手!’
戴安娜挣开米歇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酒吧大门。‘别后悔,你个中国娘们儿。’米歇气急败坏的诅咒像阴霾一样追上来。
最近一段时间,老彼得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其实自老米歇过世之后,他的心情一直紧张而忧郁。他在‘安娜琼斯’做了大半辈子,本指望安安稳稳干到退休。可是,哎,这个小米歇啊。他看着小米歇长大,太了解他的为人。这买卖可别折腾来折腾去再折腾垮了。看看每天的报纸,安隆这么大的企业说破产就破产。居安思危,临渊履薄,他怎么懂这个道理哟。这不,戴安娜已经很久没露面了,说不定就是这小子干了什么!老彼得犹豫着,还是拿起电话,接通了米歇的办公室。
‘米歇吗?是我啊,彼得。’
‘怎么了,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戴安娜很久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是,最近有人常在咱们的老对手‘斯图加特’ 见到她 。’
‘什么?这个中国娘们儿,跟我玩儿这手,她死定了!’
‘跟你,你是说她跟你?’
‘好了好了,甭问我,我不知道!’
昨夜的雨到凌晨就停了。早上,曼哈顿的中央公园一片青翠。五十九街紧挨着中央公园,从戴安娜的窗子望去,这块巨大的长方形绿地,好似一幅装饰完毕的印象派油画,妩媚动人。今天是个晴天,空气中散发着清早的芳香。戴安娜像往常一样穿着运动衣,准备到中央公园晨跑。她走过楼下大厅,向守门人打着招呼,可守门人并未像往常一样回答她的微笑,而是默默低下头。这时,两个身著风衣的男人从大厅两侧同时走向戴安娜,‘对不起,你是戴安娜吗?’
戴安娜还是坚持走出了大厅。蓝天下,她脸上的泪水和微笑几乎同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