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再做的手术 [2013/12]
- 老同学的第二春 [2013/03]
- 假洋鬼子1 [2014/02]
- 冰岛游散记 [2016/05]
- 女儿小棉袄,父母应当宝 [2017/02]
- 再说抑郁症 [2017/04]
- 不那么浪漫的往事 [2019/10]
- 验尸 [2012/07]
- 智力 [2013/07]
- 小城春秋 [2016/06]
- 我们的芳华 [2017/12]
- 再坐高铁 [2014/02]
- 武汉地铁有感 [2017/02]
- 芳华岁月---四十年前的今天 [2019/08]
- 往事悠悠话高中 [2016/02]
- 女儿的毕业典礼 [2014/09]
- 病人是犯人 [2012/08]
- 后事 [2015/03]
- 爱只是一场梦 [2016/06]
- 富养的女儿 [2011/12]
- 鳝鱼 [2012/06]
- 老了会想什么?--读杨绛的《走在人生边上》 [2016/10]
- 同学院士 [2015/11]
- 写在英国公投脱欧日 [2016/06]
- 读李敖 [2015/05]
- 地主印象 [2013/04]
一晃都三十六年了!在那之后,经历了无数次的各种考试,可对我影响最大,最幸运的考试,还是那次的全国统考,那次改变了我的人生和命运的考试。尽管时光如梭,过去了如此之久;尽管已经经历了人生无数的酸甜苦辣,可那情那景,无数的小事,昔日的师长,同学都还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我们小时候正赶上文革后期,上学很轻松。不仅在学校里上课没压力,考试都可以看书,谓之开卷,也可想而之能学到一些什么。我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农村上的,几年下来,真正学的也就只有语文,数学两门功课。当四人帮下台时,我刚刚从两年的初中毕业,上了小镇学校第一次开办的高中。据说是试办,有几位下放来的老师,有教材,不开物理,化学课,也就不用实验器材,不用实验室,凭着几本教才,也就开办了。开的课还是只有两门,也还是半天上学,农村同学半天务农,我们则是半天上课后无所事事。
这么又混了一年,父亲看到我求学无望,曾一度想让我去学一门技术,当木工。那时一般人高中毕业都要去农村,当知青。当然,有权有势的,有点门路的父母会给孩子找到别的出路,比如参军,招工,还有被推荐上大学。而对于一般家庭的孩子而言,前途未卜,最终只能下放了。就在那彷徨,无望之际,恢复高考的消息来了。大家都意识到,靠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之门开了。
正好那时母亲几经波折终于调回县城原单位,手续还需要几个月办理,可学校就要开学了,于是我自己提前到了县城,暂住亲戚家。考虑到城乡学校的差别,尤其是我在初中,高中只学了两门课程,县城学校开的课程却是各科齐全。他们不一定学了很多,可都有基础。母亲和我谈了几次,尽管我还是有一些不乐意,最后还是同意了再从高一学起。好在我上学早,初中也就上了两年,所以再读高一,在同学中也还是偏小,只是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不愿提起。前几年遇到小学同学,说起来还被正言相告,那不是复读,就是留级---好郁闷!
城里的高中就一个,只收城里居民的孩子。县城不大,但我们那一个年级,也有十一个班,每个班五十多人,该有五百多人。尽管绝大多数学生来自县城的各个初中,可水平也是参差不齐。开学伊始,就有一次统考,按成绩分班,把成绩好的集中到一个班里,重点培养,谓之重点班。还有两个班,是考分稍低的,称次重点班,其它的就是普通班。
于我而言,非常幸运。分班考试只考两门,语文,数学。不管在乡下学得多差,多学一年毕竟还是不同,我很容易就混进了重点班。的确,重点班的师资是最好的。数学老师是班主任,一直带了我们两年。语文老师换了几个,最后还是由带文科班的老师教。化学和物理老师都是文革前的大学生,都是全县最好的老师。同学也都是佼佼者,能人辈出。
刚开始,我很担心我的理化基础,英语也是一筹莫展。分班后,我找同学借了他们初中的物理,化学课本想自学补课。那些书本都很薄,讲述极简单。不过别的同学知道的似乎也不是很多,老师基本上都是从头教起,慢慢也就跟上了。英语也是,从26 个字母学起。学过的同学只当是复习,可我却总是感觉脑子不够使,光是字母的发音,弄清楚大小写就花了我不少的功夫。英语老师有一次上课时说,他给比我们高一年的文科重点班做过一次小测试,结果很多人连26个字母都写不全,那时已临近他们的高考了,好在那年英语不记分。可想而知,大家都差不多。不过也有好的,能很流利地读一段,说几句,都是记忆力好,有语言天赋的同学。
后来考试越来越多,每考一次,就会重新调整班级,按分数调进调出几位同学。我还算幸运,虽然成绩会波动,也从没有考过最高的,可还好,没出过班。可每考一次,都会是一次煎熬,不敢造次。
回想起来,其实考试成绩的好坏取决于三个因素:天分,自己的努力和老师的引导。人的天份是没法改变的,有人就是不善于读书考试,可并不一定是智力低下,可能会有别的特长,而会考试的人也不一定有能耐,这当然是后话了。当年考试还是相对公平合理的竞争手段,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平民的孩子,似乎是能自己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于是乎大家都很努力,从早到晚,除了吃喝睡眠,就是读书上课。老师倒是不断地鼓励大家参与适量的体育活动,我们也参与了有限的一些社会活动。记得高一时还有劳动课,参加过游行,女生有腰鼔队,男生有个打鼔队。还记得跟一小个子同学学打鼔,才知道敲锣打鼓也有很多技巧,可惜刚入门就没时间再弄了。不过也有同学会自我调节,直到高二了,还花不少时间学吉它,当然那是还有别的原因,交女朋友了。班上也有一些活动,比如,请五七厂出国参观学习的人给我们讲感受,不时也有联欢会,晚会,让大家放松一下。但总而言之,娱乐时间很少,那一,两年,几乎没看过电影,家里没有电视,也从未到外面去看过。我常庆幸,我们那时如此紧张,再苦也就是两年,现在的孩子,时间长多了,差不多从幼儿园就开始准备。
刻苦学习当然也要讲究方法,老师们会反复教我们,可我始终也没找到捷径。这种考试,检验更多的是知识的获取,而不是应用。需要记的东西偏多,逻辑思维虽重要,却考得并不多。而一般来说,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记忆力好的人,逻辑思维也强。不过据说最近的研究表明,人的大脑只被开发利用了不到10%,潜力还很大,只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去开发,利用了。我所能做的,也就是多读多练了。
老师们自然是全力以赴,都是恨铁不成钢。尽管各科老师都会有偏爱的学生,可是大家一起上课,也没什么区别。记得高考前几个月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前十名的同学受到特别待遇,晚上加小课。那好像是唯一的一次,可惜那次我没考好,没入前十名,也就不知道他们获益多少了。
其实很多事情看起来好,但细想一下,并不一定有效。当年我们是文革后的第三次高考,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即便是第三次了,各种参考书仍是不多,于是大家各显神通,到处找书找题。有同学还在小圈子里自己传抄各种考题,我是觉得太费时间,很少加入。倒是花了十几块钱买了那套有名的自学丛书,可看了看,也都差不多。去年回国,在家里翻出来,当年没怎么用,几十年过去了,书都还很新。
到高考前几天倒计时了,才慢慢放松了一些,不过也还是在看书,只是想稍规律一些,每天按时睡觉。考试前一天的晚上还是失眠了,不过开考的那天还好,毕竟前几天休息得不错,没犯迷糊。考场就在学校的教室里,班上同学大部份都在我们自己的教室里,我和十几个同学则被分到楼下的考场。据说这也是让我们得好了,由于高考卷子是由邻县的老师判的,传说由于竞争,对重点班的卷子判分都比较严,不在重点班考场,让我们躲过了。
由于模拟考试多了,答题时并不是很紧张,会就是会,临场发挥也就一般,都能按时答完,从母亲那里借用的手表也没用上。英语学得不好,最后准备阶段也没花时间,好像英语成绩那年不记入总分,只作参考。英语是最后考的,都是多选题,考得极差。别的科目似乎还行,可分数下来,语文和数学不如自己估计的。事后可以说是没有发挥好,但也可能就是实际水平。按说这两门我应该考得更好一些的,尤其是语文,总觉得自己写的那篇作文很得意,想不起来作文的题目了。或许是不对阅卷老师的意了吧。
那年有一项新的规定,对考分不满意的,可要求复查。尤其是语文和政治,很多活题,打分余地很大。教我们政治的老师很厉害,高考科目里我们的政治考分都很高,而且我申请查分,又找回来了几分。别的科没敢要求复查,怕把分查得降下来了。还记得那年普通高校在湖北的录取分数线是280分(五科),重点院校是310分。我过了重点院校的线。虽说是并非理想,可总分在全县排名居然在前三名,这是在以前的的各种考试成绩从未有过的最好成绩,欣喜是再自然不过的了,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的机会来了。
那时的梦想其实并不具体,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当科学家,和听说的那些人一样,发现点什么,发明点什么,成名成家;也或许能结识很多的新朋友,尤其异性朋友。毕竟青春期的冲动已在这两年完全被封闭了,至少在公开场合,男生和女生没什么来往;至少我自己私底下也是如此。高考成绩出来后,下一步就是报自愿,选大学了。我们可以报五所重点大学,五所一般院校。各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以及在各省的招收人数都在报上公布,还记得北医那年在湖北招四十人。我当年其实很茫然,不知道该学什么。父亲年轻时上的是师范,可时代变迁,他最终没有当老师,所以在我小的时候,就很希望我能上师范,当老师。这也是我了解的一项职业,但我的确不喜欢,父亲也就没有勉强。
因为化学考得相对好一些,我也想像父亲以前期望的那样,学一门技术,在北京的姥爷也来信说希望我能考到北京去,于是就把北医报成了第一自愿。母亲不放心,反复带我去咨询同事的孩子,77年考到武大的,人家能说什么呢?估计最后都烦了。
我的录取通知书是最早到的,当理想真正变为现实时,内心的喜悦是难以抑制的。那是我一生中过得最快乐,最兴奋的一个夏天和暑假。殊不知大学的求学并不轻松,尤其是知道我的高考成绩在大学同学里,既便不是最低,也是很低很低的了。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了,那个夏天,该怎么庆祝,该怎么痛痛快快地玩,也就全然不顾了。